杨英
当我们尚能呼吸
读《你在天堂遇到的5个人》有感
爱迪为了救小女孩献出了生命,爱迪死了,小女孩活了。所以蓝皮人告诉爱迪,牺牲不是自己失去了,而是把自己拥有的转给了别人。这是我的理解,从此铭记。
出生和入死,都是生命的一部分。本科论文答辩时院长曾疑惑,以你如此年纪,为何去写死亡这样一个沉重的话题? 在看伍尔夫时,已经被她作品中那种死亡的解脱气概所吸引,为何一直当成忌讳的死亡却能看成生命的开始?《海浪》中的主人公几乎全都选择了这种方式来解答生命中所有疑惑,我们历来说的,一死了之,一了百了。还有同是这本书的作者写的另外一本《相约星期二》,是在断断续续中看完的。老教授莫里对生命死亡的解释,随着他的溘然长逝剧终。可是,这本书却告诉我们,死亡并不是终结,生而未能解决的问题,如能有幸上天堂,我们依然要在天堂之上寻找答案。于是,爱迪在天堂里遇到了认识或者从未谋面的5个人,在这样的相遇中,我们真正的了解了,原来宇宙是一个巨大的锁链,我们每个人,都是其中一环。
故事是这样的,爱迪在83岁生日那天,为了救游乐园的一个小女孩,失去了生命。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天堂。然后开始了一段邂逅。
第一个是蓝皮人,爱迪7岁时,收到一支新的棒球当礼物,他高兴的拿到街上玩,却遇见疲惫的蓝皮人开车出门,有惊无险的小爱迪回家后继续生活,可蓝皮人却因为惊吓在路上心脏病发,无人得知解救直至死亡。有时候我们总觉得独自生活在世上,就算生物课里有提到,万物皆是链,却也没太当真。一个人怎么能去影响一个看来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事实却是,我们都不能逃脱这个链。如《晋书》中的王导,他虽无心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此后的爱迪却一无所知,而蓝皮人却告诉他,不要觉得该死的是你,我没有失去,只是把所有的传递给了你。原来这就叫牺牲。
遇见的第二个人是使他失去了一条腿的上尉。硝烟弥漫的战场再现,上尉为了迫使爱迪离开爆炸打伤了他的腿,致使爱迪瘸腿度过余生。看着身边的战友的离开,爱迪拖着伤腿和疲乏的心回到家乡。战争的结束,却没有使那些活下来的人享受余生。恰如爱迪,像很多从战场回来的士兵一样,郁郁一生。当他在一个医疗队里醒来时,他的生活永远改变了。他不能再跑步,不能再跳舞。更糟糕的是,不知何故,他对周围的事情也不再有同样的感觉。他变得孤僻起来。一切都似乎滑稽可笑,毫无意义。战争浸透到了他的身体里,他的大腿里和他的灵魂里。作为一个士兵,他学到了许多事情。他回到家,变成了一个不同的人。这样一直到死后再遇上尉,看到他为了救自己被炸的粉身碎骨,他只能喃喃说,我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然后在这里,我们再一次了解,自我牺牲其实是生命的一部分。就应该是这样。它不是需要惋惜,而是值得追求的东西。渺小的牺牲。宏大的牺牲。一位母亲去工作,以便送她的儿子上学。一个女儿搬回家住,以便照顾她患病的父亲。这些简单的道理,是爱迪在天堂上,不善施教的上尉告诉他的,我们都在好好的活着,所幸,我们还能在此生好好明白。
第三个遇到的是游乐场的女主人,叫Ruby的美丽女子。看来似乎毫不相干,但爱她的丈夫造就了红宝石游乐园,爱迪在这里成长,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和父亲不和,也是在这里终结生命。Ruby在天堂等待爱迪,是为了告诉他关于他的父亲的一些事。他一直憎恨父亲,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喝酒,碌碌无为,不可理喻,无情无义,甚至心底对父亲鄙视,觉得他一无是处,令他也受累。但是他知道了,父亲不顾性命跳进水里去救一个差点污辱自己的妻子的朋友。父亲本想追杀米基,那个醉鬼居然企图对他妻子不轨,可是在看到他坠河却义无反顾的就起他,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朋友米基不是坏人,他只是因为丢职酗酒而失去了理智,“当初你父亲找不到工作,是米基求码头老板并作担保。你出生后,也是米基把仅有的钱借给你父母,你才被养活下来。你父亲很看重这交情,他救了他。但自己没了气力,在海边躺上好几个小时才撑著回家。之后肺炎,不久就死了。” 而在死前,他曾挣扎到窗边,呼喊妻子和爱迪的名字。直到这一刻,爱迪心中对父亲的怨恨全部释放。一个为着友谊的忠诚而死的父亲,没有比这更让孩子骄傲的了。我们经常会对陌生人误解,对敌人怨恨,和父母生气,但在那些未知事实面前,所有的这些憎恨都多么荒诞。尚能对陌生人宽容,何不与父母好好沟通。就在几天前得知朋友和他父亲又产生摩擦,他写下了“我很想爱他,但是一直在后退”这样的话,只有当自己为人父为人母才能体会他们的心境。当他们尚在,我们还能陪伴,尽量多和家人一起吧。不愿意看着爱迪在玻璃窗外,拼命敲打呼喊爸爸,那人却无法回头再看一眼。
遇见的第四个人,爱无终点,是爱迪最爱的妻子。爱迪因妻子过早离开甚至有点埋怨,他失去此生唯一的爱时才40多岁,玛格丽特却告诉他,失去的爱仍是爱,只不过形式不一样罢了。你看不见我的笑容,不能为我端上三餐,不能拨弄我的头发,不能拥著我在舞池里转。可是,随著这些感受退去,会有另一种感觉渐浓,那是记忆;记忆变成你的伴侣,你灌溉它,拥有。看到这里我想起《永别了,武器》里面凯瑟琳难产,死在医院,亨利赶来了,可“那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死后就什么都不是”,即使是曾经深爱的人,生死相隔,自然两相茫茫。可是爱迪的妻子玛格丽特却告诉我们,当我们所爱的人离开了我们,我们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咀嚼回忆。
小时候太奶奶在的时候,经常听她讲包小脚的故事,还有太爷爷英勇的事迹,讲的故事已不记得,可是太奶奶的神情记忆犹新。她很勤劳,很早起床打扫卫生,家里收拾的很整齐。她去世的时候我才初中,第一次看到没有了呼吸的人躺在床上。心下想以后没人训责我们了,她一直是有脾气的。此后每每回家,看到旧物旧事便会想起。太奶奶虽然走了,留给我们的回忆却还在。
死亡是一件与生俱来的结局,所以勿需恐惧。“人生总会结束,爱,没有终点。”玛格丽特平静地说。
最后遇到的一个人,塔拉,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战场上愤怒的爱迪一把火烧了一件屋子,却是小女孩以为安全的地方。他看着烧焦的肩膀和伤疤斑驳的皮肤,痛苦不已。此时的爱迪,想起了一切相干不相干的人,为了救他失去生命的上尉,因为他失去生命的蓝皮人,一辈子得不到儿子的尊重和体谅的父亲,过早过世的妻子,自己无意中残杀的小女孩,还有自己,因为受伤而怨恨他人,为着憎恨和觉得世界不公而意志惨淡的自己。爱迪多么难过,“我一辈子没有尽心尽力,我一文不值,一事无成,我自己根本不应该活著。”
可是,爱迪救了那个小女孩,游乐园中差点丧命的小女孩,因为爱迪的舍生相救,还能快乐的在父母怀中撒娇。
用亿来计算的人口,我们本以为毫不相干,却在冥冥之中,互相牵扯。你本来要乘坐航班,因为来不及登机舍你而去,却不料半途遇难,替你顶班的同事恰巧遇到难缠的麻烦事,这些本该属于你的厄运都由别人替了去。但是终有一天,你也会帮别人遭遇一记闷棍。
或许我们真没有到经常经历生死离别的年纪,或许我们每天忧虑的只是工作不稳定,食堂饭菜不可口,甚至新买的鞋子令脚受罪。幸运的是我们看到了爱迪死后的遭遇。我们知道了,有那么些小事情是我们可以忽略的,我们活着的时候应该多么珍惜,说不定是不相识的人把生命转移给了你。我们尚能成长,成熟,相爱,生病;我们尚能和家人朋友爱人共同呼吸空气;当我们尚能呼吸,珍惜空气和身边的人吧。这是爱迪告诉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