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级英语语言文学 任中林          

 

小议 《塞纳书窗》

“有些地方的名字你很熟悉，但你永远去不到，比如桃花源，大观园，亚瑟王的加美乐，大西洋城，鲁宾逊的小岛，史蒂文森的自杀城……那些地方来自作家的想象，你去不到，却像真的一样，可以一辈子留在那里，且觉得快乐，比如爱丽丝的奇遇世界。”

拿起《塞纳书窗》，就被 “贡布雷，从虚构到真实”一文的开篇给深深地吸引住了。 第一次听说《塞纳书窗》，是在吴刚老师的语言学课上。有点惭愧，吴老师推荐的其他书目都不是特别记得，唯独这一本。不知这是否可以理解成所谓的缘分。人与人之间需要缘分，而人与书之间想必亦是需要。

在当当网以不到十元的价格买下这本书。很普通的封面，然而当你打开隐藏的那一页时，精彩的过去就此展开。20张印有欧洲著名作家和古迹的图片从上到下依次展现，卢梭博物馆、威尼斯面具人、杜拉斯和她的最后伴侣，还有印着乔伊斯头像的钞票。看到这些时，只有一个想法，赚钱，走遍巴黎，走遍欧洲。

正如卢岚在“自序”里所说的那样，她只是在用自己组织起来的文字队伍去对付一些老话题，一些众所周知的话题。而看完这本书，最吸引我的地方恰恰是卢岚那简单却充满智慧的文字，淡然随性的风格，还有她独特的叙事视角。

全书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走访录，第二部分是书坊圈点。每部分由数篇简短的文章组成。虽然简短，然而每篇都特别别致精湛。看到贡布雷、巴尔扎克、大仲马，你可以会想：厄，又在介绍作家的生平了？大仲马出生于某某年，逝于某某年，代表作都有哪些。喔，《三个火枪手》、《基督山伯爵》。他的作品对后世有些什么影响呢？评论家们都用了些什么样的手法来分析他呢？后现代主义？解构主义？还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呢？然后，你睡着了。

然而，对不起，你要失望了，因为该书不具备催眠的功能。卢岚在介绍作家时，展现给读者的不是有关作家的官方介绍，而是作家平日生活中的一些小片段。 在讲到夏多布里昂时，卢岚提到了他和拿破仑之间微妙的关系。一个是巴不得占领整个文坛的霸主，而另一个则是巴不得占领整个世界的霸主。两大霸主相见，势必分外眼红。而首先挑战的居然是他夏多布里昂！！！

夏说拿破仑大哥是“被奉若神明的暴君。”还在一篇文章中言辞激烈地写道：

           

当，在卑鄙下流的静寂中，大家只听到奴隶的锁链和告密者声音回响的时候，当一切都在暴君面前发抖的时候，当招徕她的恩典和博取他的失宠，显得同样地危险的时候，历史学家会出现，负责为人民复仇。

读到这一段时，我为夏大哥捏了一把汗。这哥们儿，估计是活得不耐烦了。卢岚说你是一只

孔雀，拿破仑大哥要是不小心看见这段，你就等着身上的羽毛被他一根一根地拔光吧。

果然，拿破仑大哥得知夏的大不敬后，当时就震惊了。“老子要教他在杜热丽王宫的梯级上砍头！”然而，奇迹居然发生了。拿破仑大哥绷住面子之后，居然放了夏一马。这也许就像卢岚说的，历史上只会有一个拿破仑。虽然他身材娇小，但智商却极高。他不会随便制造烈士，尤其是像夏这样的文坛宝贝。对于拿破仑的大度，夏亦是心里明了。《墓畔回忆》中，写到拿破仑时，夏那句“拿破仑之后，一无所有”说明了一切。

读了夏和拿破仑之间的这段小插曲，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在恋人间经常发生，但在帝王和臣子之间真的会有吗？卢岚说，夏氏这个秀才，换了一个环境，他的头一定不止被砍下一次。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时代造就英雄，英雄亦只有在特定的年代才能称其为英雄。

再读“水城文波”。说到威尼斯，马上就联想到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之前在计划欧洲游时，也在考虑，要不要去威尼斯呢？万一威尼斯满大街都是夏洛克那样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万一姐姐我一不小心到威尼斯钱就花光了，那岂不是要割一块肉来换回家的路费？去荷兰肯定就不会这样，说不定人家荷兰人民看我长得这么可爱，不但送我银子，还会送我一双木鞋呢。

看了卢岚的这篇文章后，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威尼斯非去不可，就冲着卢岚这句“老婊子”也得去看看。

 

这位亚得里海上的老婊子，啊，不，老皇后，年华是随风而逝了，却依旧风华绝代。 她清愁，神秘，冷艳，拒人千里之外，却使无数人趋之若鹜。

 

这个美丽的老皇后，这个西方的大众情人，就像卢岚说的那样，迷倒了一批又一批文学家和艺术家。在此处，可以找寻到缪赛和乔治·桑的风流足迹，可以扑捉到拜伦的身影，可以感觉到歌德对威尼斯这个老女人的恋慕之情。泰纳说威尼斯是个除了做梦，什么都不可以做的地方。很好。带上旅行包，相机和银子，去到这个专门出售梦想的乌托邦狂欢，岂不快哉？

在这数篇文章中，不得不提的还有“文学摇篮爱尔兰”。对于英语专业的学生来说，提起爱尔兰，至少可以马上想到三个词语：土豆，乔纳森· 斯威夫特，还有《尤利西斯》。

说起土豆，在爱尔兰，有这么一句谚语：穷人的餐点——除了小马铃薯就是大马铃薯。 而1845年造成爱尔兰大饥荒的“土豆杀手”，相信大家也略有所闻。乔纳森·斯威夫特对我们来说，应该是最不陌生的。在A Modest Proposal里， 斯威夫特写到： 

 

一个一岁左右的健康，稚嫩，营养充足的小孩子，是一种美味的，很够营养，很健康的食物，可以放到锅里去煮，或放在烘炉里烤，我不怀疑还可以烩或者炖成大杂烩。

 

看见这段文字时，第一反应是笑，因为这种说法相当独特，相当幽默。而接下来的反映则是哭，因为一个“人吃人”的社会在作家的冷笑中顷刻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对于《尤利西斯》，这部“一个疯子写出来的疯狂作品”，全世界能读懂它的也就寥寥几人。看过卢岚的这篇作品之后才知道，这本天书实际上是一张加了密的都柏林地图。爱尔兰人民说，即使都柏林全城被毁，也可以根据《尤利西斯》重建。

除了斯威夫特和乔伊斯以外，在该篇文章中，卢岚还介绍了王尔德、萧伯纳、贝克特等这些世人耳熟能详的作家。正如卢岚在文中着重描述的那样，爱尔兰摇篮里长大的这些作家，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在爱尔兰出生，长大，受教育，还很年轻的时候变背井离乡，去接受另一种文化的冲击，然后在国外成名。东西好，惦记的人自然多。这句当下用来形容帅男友缺点的流行语，其实也可以用来形容这些作家所引起的争夺之战。英国人脸皮厚，说这些宝贝是英国的；法国人脸皮更厚，干脆设立了“龚古尔文学奖”，把他们尽收囊中。好吧，要争是吧。爱尔兰人民什么也不说，直接把乔伊斯的头像印在了人民币上。

在第二部分中， 对“杜拉斯，永远的野性”这篇文章印象尤为深刻。提起杜拉斯，相信中国读者对梁家辉领衔主演的法国电影《情人》十分熟悉。这部浪漫而充满悲情的电影正是根据杜拉斯的同名小说改编。在小说的开始，一个苍老的声音娓娓道来：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意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有人说，杜拉斯是一个女王，你可以不喜欢她，但你却无法拒绝她。在她的作品中，她随意颠倒叙事时间，她随意变换人称。正如卢岚所说的那样，什么巴尔扎克，左拉，司汤达，杜拉斯拿过来统统撕碎，扔掉，再重写。在杜拉斯看来，一本写了等于不写的书，“什么都没有”，才是“现代”，才是“摩登世界。”

正如杜拉斯所说的那样，写作不是叙述故事，而是叙述一切。《塞纳书窗》里的文章篇幅很短，然而作者却从不同的视角向我们展示了作家的过去。整本书没有说教，没有夸夸其谈，作者只是带着愉悦淡然的心情在叙述，叙述她所见到的，她所听到的，她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