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专题中国走进世界中心纵横谈(9)
发布时间: 2017-04-01 浏览次数: 131

中国成网络空间治理重要一极

沈逸

31日,中国外交部和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共同发布《网络空间国际合作战略》。这是中国就推动网络空间国际交流合作首次全面系统提出中国主张,为破解全球网络空间治理难题贡献中国方案。

1994年全功能接入互联网以来,伴随全球网络空间的高速发展,中国对网络的理解、应用和治理能力,同样经历了快速的变化和发展。当下,凭借庞大的体量和以BAT(百度、阿里巴巴、腾讯)为代表的典型应用,中国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全球网络大国。

与此同时,全球网络空间在冷战结束后的20多年时间里也经历了高速的变化,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明确地认识到网络空间对推动经济发展和社会福利所具有的重要意义,开始清醒地理解网络安全在国家安全中所具有的战略价值,开始深刻地意识到推进全球网络空间战略治理秩序变革的重要性。在此背景下,中国作出稳步迈向全球网络空间治理核心区的战略举动可谓顺天时、凭地利、应人和。

 

20161116日,第三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在浙江乌镇开幕。(摄影 李鑫)

网络也需走出冷战和霸权

从技术源流和最初的发展来看,促成全球网络空间形成的互联网是美苏冷战的产物。但历史老人也用自己的智慧明确告诉人们,只有在冷战结束后,只有在走出了冷冰冰的核武器指挥控制通信系统的应用领域,只有在超越了国防承包商与合作研究方的狭隘圈子后,互联网才真正迎来了高速发展的空前机遇。

如互联网发展历史所证明的,一旦冷战结束,突破意识形态和两极体系边界的束缚,以互联网为代表的信息技术革命以无人能够预料的高速席卷世界各地,在传统的陆、海、空、天之外,形成了人类活动的第五域,即全球网络空间。

受到早期发展历史影响,互联网以及支撑互联网的关键基础设施与资源,具有显著的双重属性:一方面,从相关设备、设施以及技术的物权和知识产权来看,美国政府、美国公司以及美国的研究机构,具备基于历史和技术能力原因的先发优势,在某种意义上说,早期的互联网确实可以看成是美国的互联网,或者美国主导下的互联网;另一方面,从互联网的接入者跨出美国国防承包商与科研机构的小圈子,进而迈出美国的国界,并最终超越冷战边界后,互联网以及由互联网扩散而催生并最终形成的全球网络空间,就注定是世界的,或者说是全人类的。

如“软实力”概念提出者、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所指出的,全球网络空间的高速发展,发生在人类社会既有的政治、社会、经济、文化结构之中,受信息技术自身特点与内生规律影响,网络空间与这些结构彼此渗透,交互影响。在国际体系中占据优势的霸权国家,谋求在网络空间复制并巩固单极主导下的体系,确保自身的主权管辖范围能够借助网络空间蔓延到全球;其他国家,尤其是新兴国家,则试图确保网络空间为发展服务,用各种方式兼顾安全与发展,尤其是努力实现约束霸权国家滥用自身优势实现对网络的破坏性利用,保持网络空间战略稳定等目标;同时各方又都希望能够有效反制网络恐怖主义等新型威胁。由于网络空间发展的速度超乎所有行为体的预期,因此对互联网以及网络空间不同属性的理解,导致了治理网络空间存在不同的秩序和规则之争。

这种秩序和规则的争议,核心之一,就是遵循何种程序治理支撑互联网的关键基础设施和重要资源。这种争议最经典可能也是最具象征意义的案例,就是围绕互联网域名解析系统的根服务器、根区文件以及根区文件系统展开的微妙博弈:1997年至1998年前后,美国商务部通信管理局与有“互联网教父”之称的波斯泰尔教授就此问题展开了第一轮“较量”,最终达成的暂时妥协,就是形成了商务部通信管理局对互联网名称和地址分配机构有关根区操作流程的行政管辖;美方提出的“多利益相关方”原则,即政府、公司、国际组织、技术社群、个人基于“自下而上”的原则共同治理,也成为事实上的标准。

但这种博弈从未真正结束,不希望互联网的关键基础设施与资源处于美国政府单一管辖下的努力也从未停止过。在全球网络空间高速发展的同时,原有的治理秩序面临深刻的变革需求。不同行为体正在推动各种不同的方案,构建符合各自利益诉求的全球治理秩序。从2003年的突尼斯进程,到2016年的互联网号码分配局(IANA)监管权限转移,都是这种秩序之争的体现。而与此同时,崛起的中国开始迅速走向全球网络空间治理核心区,并成为具有日趋重要影响的行为体。

中国已掌握应对霸权筹码

1994年中国全功能接入互联网,经历20多年发展所取得的成绩,使得中国具备了走向核心区的底气与自信。

其一,中国互联网的规模指标已经跃居世界首位。根据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的统计数据,截至201612月,中国网民规模达7.31亿,相当于欧洲人口总量,互联网普及率达到53.2%;中国手机网民规模达6.95亿,增长率连续三年超过10%。手机支付向线下支付领域快速渗透,极大丰富了支付场景,有50.3%的网民在线下实体店购物时使用手机支付结算。在移动商务的实践中,中国已经在相当多的领域中实现了对领先行为体的跃迁式追赶,“弯道超车”正在逐渐实现。

同时,这也使得中国具备应对网络霸权威胁的重要筹码。2015年,中国就尝试运用自身市场对美国互联网领军企业的吸引力,在中美网络安全议题趋于僵硬、美方试图单方面以“网络窃密”议题对中国实施强制外交时,开辟了“高科技外交”的新战场。中美网络安全议题在最终阶段走向缓和,最终促使美国认清单方面强硬施加压力于事无补,强硬对冲中国没有赢家,对等合作才是唯一选项。伴随着中国的持续成长,可以确定这也将成为某种新常态。

其二,中国清晰地形成了符合中国国情的网信观,逐渐摸索出了一套中国特色的网信建设-发展模式。结合自身经验,中国提炼形成了以“没有网络安全就没有国家安全,没有信息化就没有现代化”为核心观点的大网信观;抓住信息革命的历史机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让互联网造福人民。这些理念,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中国网信战略实践模式,不同于互联网服务于剩余价值生产的市场原教旨主义模式,也不同于互联网服务于超级大国霸权秩序的网络空间霸权护持模式,更不同于以拒绝或关闭互联网来维持国家安全的封闭模式。这种模式,构成了中国底气与自信的重要来源。

其三,在发展过程中,中国的政府、企业、社群以及个人积极融入全球网络空间的治理体系,同时积极开辟全新的舞台,已经开始为全球网络空间治理秩序的良性变革提供积极的建设性因素。2014年开始的乌镇世界互联网大会,是中国开辟的讨论全球网络空间的重要场合,中国领导人在此平台上向全球传递中国的治理理念,各方在此平台上形成新的共识。与此同时,在各个国际舞台,从国际标准化组织,到联合国信息安全政府间专家工作组,中国的专家、学者等已经以各种方式积极投入其中,代表中国为推动全球网络空间治理秩序的变革作出了扎实的贡献。

2014年至今,中国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实现了国家战略层级对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相关领导机制的建设完善,发布了《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网络空间国际合作战略》《国家网络安全法》等重要的战略与法规文件,迅速完成了内部的制度建设。这种建设,是中国走向全球网络空间治理核心区所不可或缺的基础和前提。而从2015年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始,中国的治网理念也迅速成熟,那就是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造福全人类。

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

2015年在江南水乡乌镇,中国领导人首倡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的概念,并以此作为中国参与推进全球网络空间治理新秩序的核心概念。这展现了中国的雄心,即网络空间治理的中国方案,核心要义在于造福全人类。

从具体的实践看,要实现参与构建全球网络空间治理新秩序的战略目标,中国需要在如下方面进行战略级的创新,用兼具坚韧、勇敢和智慧的实践闯出一番新的天地:

其一,在坚持尊重网络主权平等与适应全球网络空间内生规律之间的均衡。从互联网的扩散以及全球网络空间的形成过程来看,早期确实存在单一霸权国家优势下的治理,而现在面临的是越来越多的主权国家从自发到自觉进入网络空间谋求实现共同发展的新变化。在此过程中,一如整个国际社会在海洋、外层空间等非领土空间实践中已经证实的那样,必须以尊重主权——在网络空间表现为网络主权——的平等为基础,推进构建网络空间治理新秩序。

同时,在尊重网络主权平等的具体方式以及实践过程中,应该充分认识、理解并尊重全球网络空间内生规律。全球网络空间要求实现跨境的数据自由流动与信息的有效共享,实现网络主权的正确方式是在主权平等的基础上实现必要的管辖,以及有效的治理。

其二,在开放环境下有效保障国家网络安全与切实推进信息化发展之间的拿捏。全球网络空间并非世外桃源,更不是完全独立于现实国际体系的乌托邦。霸权国家滥用技术优势谋求绝对安全和单方面的行动自由;恐怖主义组织及其跨国网络借助网络空间传播极端思想、组织招募人员甚至策划袭击行动;难以依靠单一国家力量进行有效溯源和归因的非国家行为体尝试利用网络展开新型犯罪行动。对中国来说,尽管面临“棱镜”等来自国家行为体的战略级威胁,在开放环境下有效保障安全,并同时推进信息化发展,就是一项空前的战略挑战。但也因为如此,中国摸索出来的实践模式与方案组合,对全球其他有类似关切和需求的行为体具有重大的吸引力,也是中国迈步走向全球网络空间治理核心区时广受欢迎的关键之一。

其三,在互联网为可持续发展服务与构建全球网络空间治理体系之间的分寸把握。互联网,或者说全球网络空间应该服务于可持续发展,这已经成了各方的基本共识。但是网络空间并非一片净土,随着主权国家进入网络空间,互联网服务发展的基本目标,与包含其他非发展内容的全球网络空间治理体系都应该得到有效的考验。对中国来说,在不同层级上面临显著的差异性。在此过程中,如何摸索出适应时代特征与需求的内外政策,勇敢面对国际社会的期望以及来自各方的挑战,真正进入核心区,成为推进全球网络空间治理新秩序发展的主力,是中国必须回应的重要战略考验。

在此过程中,中国要形成为全球网络空间治理新秩序作出新贡献的整体安排,从基础设施、关键资源到最佳实践、治理理念,以及宏观战略目标等多方面,形成系统、完整而全面的设计与安排。一如中国在推进建设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中已经实践的那样,水到渠成之后,登高一呼应者云集,完全是可能的。(作者为复旦大学网络空间治理研究中心主任)

(转自参考消息2017317日第11版)